奔跑,在特利耶的注视下起跑线前,他调整着呼吸,脚底传来塑胶跑道粗砺的触感。世界在那一刻收窄为眼前的白色弧线,观众的喧嚣退成遥远的潮声。他想起法国作家特利耶在《体育颂》

奔跑,在特利耶的注视下
起跑线前,他调整着呼吸,脚底传来塑胶跑道粗砺的触感。世界在那一刻收窄为眼前的白色弧线,观众的喧嚣退成遥远的潮声。他想起法国作家特利耶在《体育颂》中的句子:“在肌肉绷紧的寂静里,听见灵魂的节拍。”此刻,他听见的正是自己的心跳,沉重而有力,像战鼓催促着身体里每一丝力量。
发令枪撕裂空气。他弹射出去,风在耳畔呼啸成模糊的嘶吼。最初的百米,是力量的蛮横倾泻;中段,乳酸开始在肌肉里点燃细密的针焰,呼吸化为灼热的铁砧,每一次锤打都让肺部生疼。这正是最危险的时刻——意志的堤坝面临生理洪流的冲击。他想起了特利耶描绘的另一种寂静:“征服痛苦时,人便与永恒比肩。” 那并非不再感到痛苦,而是痛苦被纳入一个更宏伟的秩序,成为攀登的一部分。
最后一个弯道,视线已有些模糊,唯有用尽全部意念驱动双腿,像驱动不再属于自己的沉重机械。冲刺,压线。时间在撞线的瞬间重新开始流动,喧嚣如潮水般涌回。他瘫倒在终点线后,胸膛剧烈起伏,仰望天空,湛蓝无垠。
成绩并非最好,但那一刻的抵达,无比真实。体育的终极对手,从来都是昨天的自己。正是在与极限肉搏的寂静里,在特利耶所言的“灵魂节拍”中,人得以短暂地挣脱凡庸,触碰那超越性的、如天空般辽阔的永恒一瞬。那不仅是力量的胜利,更是存在本身的清晰回响。